她的笑决定人类生死

人类文明存在的意义是爱吗？

    “默若，你说这次会去哪里？”

    微希刚走出会议室，就想打听眼前这个白到发光女子的想法。

    “不知道”。

    默若高高瘦瘦的，要比微希高半个头，身体的曲线充满力量和美学，没有任何瑕疵，默若露出的皮肤呈现着银色正六边形的机械感——她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，但这个时代的人认为她是“人类”，包括她自己。

    “默若，你能笑一笑吗？”

    微希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，因为她明明知道默若的微笑也是冷的，甚至比没有表情更加冷，甚至是恐怖，只见默若那“完美”的微笑，无论是眼角还是嘴角，每一块肌肉的完美的展现着，就像是程序设定的一般，标准完美的“皮笑肉不笑”。作为金属人的默若，没有感情思维，她只能如同人工智能一样学习“情感”的概念，无法理解情感本身，就像她知道“笑”对纯人类意味着“正确”，会让纯人类对自己感到“满意”。

    默若微笑的同时并优雅的走了过来，默若并不是理解优雅，而是金属人强大的学习能力和身体素质，轻而易举就学会了纯人类完美的体态和姿势，微希突然觉得自己对默若的理解比机器人还要遥远。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。

    “你怎么了？”

    默若的声音美极了，完美和谐，微希仿佛感受到了关切的表情，疑惑的语气，但她很快知道只是自己脑海里的幻觉，是她和正常人类生活的记忆幻觉。默若什么都是美的，美的让人感伤。默若拥有最让男人喜爱的曲线，身体没有一丝丝赘肉，但没有一个纯人类觉得默若是“具有人格魅力的”，哪怕是最高冷的纯人类相比默若也得算“表情丰富”。而且默若是“冷血人类”，身体温度常年保持在零度上下，纯人类第一次接触金属人的身体，恐怕要被“冷烫伤”

    “你笑的好冷呀”

    微希真诚的回答了，因为她知道对默若没有必要撒谎，金属人从来都不会怨恨任何人，与他们相处久了，就会想到说什么。默若又像程序设置那样闭合了微笑，回到了没有表情状态，但微希觉得默若脸上还有“机械的微笑”，微希用力的摇摇头，一切又回到了初始的样子。在微希眼里默若又成了“完美女神”，默若只要不自己模仿表情，微希反而会通过记忆幻觉给默若加上“三无女神”感觉。纯人类正是通过记忆幻觉才能和金属人相处，但一旦打破滤镜就会深深的恐惧，这也是纯人类恐惧金属人的主要原因。

    “你能说说我们的故事吗”

    “我们？”

    微希实在想不到自己和默若有什么故事？“金属人”，微希伸出去手的瞬间，她又后悔了，默若的皮肤软软的，像是软金属那样光滑紧致，但是温度冷的烫人，不是真的温度太低，而是作为一个“人类”居然如此的冷，这种心理反差把微希烫伤了。

    “大小姐，你明明比我更清楚呀”，“我想听别人说一遍，怕忘记自己是金属人”默若是没有表情的，微希无法知道她是不是在“埋怨自己的疏远”。“你们金属人来自一次天外陨石的辐射，由正常人类的身体感染成了新金属元素，失去了情感和感觉，但是获得了长久的寿命能源，说完了”，默若机械的点点头，没有满意还是不满意的表情反馈，微希真觉得自己在和机器人交流，越是这样想，微希交流的欲望越低。

    “谢谢你，我继续工作了”，默若开始专注于实验报告的书写，而微希想要出去透透风了。走出实验室站在休息大厅的落地窗前，窗外是漫天飞雪，青松被压的软软的，微希哈了口气到手里，并不是冷，是情感上的习惯，用来缓冲之前默若的那种冷，微希甚至觉得就算是这些雪也要比默若更加有情感，休息区常年都是恒定的春天温度，给微希的却是一种永远只有春天，没有四季的低落。“我这是怎么样了 ? ”，今天的感觉让她感到那么陌生。

    “小希，你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了”，男子的声音带着让微希感动的笑意。

    微希不用转身就知道这是谁，但她情不自禁的转了过来，她心里清楚，这不是对玄泽迫不及待，而是对纯人类。果然，如她期待的那样，玄泽有真正的笑，眼神里的笑，这是默若，是金属人绝对无法模仿的。玄泽坐在靠右边墙角的红色沙发椅子里，手里拿着一颗新鲜的橙子，椅子后面是一颗宽叶半人高的绿植，这些热烈的颜色让微希的心也上升起来。玄泽起身向着微希走来，他可是纯人类，一米九的高个子身上肌肉线条饱满，五官端正，是这个时代的好基因。微希看着玄泽拥抱过来的手，她毫不犹豫就接受了，她多少还是对玄泽有好感的。更重要的是玄泽是纯人类，温暖的体温和鲜活的表情让微希觉得自己活过来了。

    “默若太无聊了，散散心”

    “听说这次我们一起行动？”

    “嗯”

    “那真是太好了，不然想到和默若一起行动，我迟早心里出问题”

    “微希，你不要故意挑起争端，我们和金属人的关系可不能出问题”

    “金属人她们可理智了，才不会因为这么一点话生气，对了，她们也不会生气”

    “还是小心为妙，总感觉一种隔阂在里面”

    “对，我也觉得她们不像人，又不像机器人。”

    “你说的太严重了”

    玄泽语气带有警告，表情，这可是违反纯人类金属人和平共处原则的话。微希一回想也不禁心里颤了一下，这种话要是被金属人听到，又是一次大的舆论风波，近几年金属人和纯人类的矛盾不断加深。微希虽然一直住在研究基地，但也通过新闻了解一些外面的情况，许多城市只有金属人或纯人类，两者都宣称无法共同相处，尽管政府在维持和谐共处，但谁都知道这是不可逆转的，要知道距离第一个金属人诞生可刚刚过去一百年。

    金属人和纯人类情感交流有问题还只是表层，最重要是有“生殖隔离”，金属人虽然保留了人体的结构，但所有生命运转机制已经完全改变了，不是两个物种，而是两种生命形式。但因为金属人也遵守“人类文明”生活，彼此还是有一定的交流，微希翻阅过陨石时代的资料，知道那个时代金属人是会和纯人类“相爱”的，但她也承认是因为两人之前就是爱人。这个时代，微希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相爱的故事，同居的故事倒是很多，在外面的世界，在最现实的世界里，纯人类与金属人“共同生活”的人并不少，因为虽然金属人没有情感，身体冰冷，但是她们的身体，或者说肉体是“完美的”，金属人的体温随着外界温度而变化，可以在零下 40 度到零上 100 度之间正常流转，最神奇的是她们可以使用自身能量调节体温，所以对于贪图欲望的纯人类，没有比金属人更好的“肉体”，无论是女人，还是男人，都以有一个金属人“酒肉情侣”而自豪，金属人是没有任何感觉的，只是听从纯人类的话做着机械化的动作 ….. 金属人之所以同意，也只是理性下的“交易资源”，

    这就要说到金属人和纯人类真正的矛盾——“金属人过于完美”，金属人几乎任何领域都要远强于纯人类，除了情感，要不是政府是纯人类掌控的，而且有意限制金属人在高层次机构的位置，制定利于纯人类的法规，纯人类早就被“淘汰了”，社会的制造业都是金属人，纯人类都在从事服务业，因为产能已经过剩，最重要的是消费，以纯人类维持生活的需求更大作为理由，政府规定纯人类平均工资是金属人的好几倍。金属人对于这种地位不平等早就不满意了，他们无法理解方方面面都弱的纯人类统治他们，统治地球 …..

    “那明天见”，玄泽似乎接到了什么命令，快步离开了。“明天见”，微希低低的语气都忘记了挥手，微希回到实验室，默若沉浸的实验，完全没有关注她，不知怎么的，微希反而松了一口气。

    –

    – 端倪

    –

    “玄泽，你作为队长一定要保护好她们”

    “是！”

    威严的中年人转身离去，三人进入小型航空飞机，飞往南极洋。

    默若阅读着只有与本次任务相关的绝密资料，微希则观察着海洋的状况。一望无际的白色冰层，薄薄的，下面的海水呈现着深渊般的黑，让人心慌，远处的黑黑的南极洲陆地与这片白色形成巨大的颜色冲击，就像是一座浮在云上的山 …. 终于达到南极洲绝密的一角陆地上空，下面就是数百米大的圆柱深坑，微希看着漆黑的坑深处，仿佛看到白色的光 …. 她揉揉眼睛，又什么都没有了，只有一片深渊。

    “一定要穿好防护服，注意保暖和防止辐射”

    说是防护服，对于一百年前的人类来说，是外星文明的战斗服也不为过，这种以白色金属研发的防护服，即使在核爆炸下也能够相安无事，因为一旦遇到巨大的能量冲击，防护服就会生成一个能量屏障，人类当前还不清楚其原理。玄泽也是第一次见到辐射陨石炸开的大坑，和照片里的样子怎么也不一样，突然他觉得自己听见了陌生心跳，在不断的变大，变大，而他的心仿佛被那种心跳在吞噬，他警觉的把手放在了飞机的火力键上，那种声音又奇妙的消失了。

    “我也要穿吗？”

    默若看着黑洞自言自语，她对这里的环境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。

    “大小姐，当然要穿，真当你是金属了”

    三人借着防护服自身的动力系统，自由飞行，沿着洞穴的边沿采集样本，默若望着深深的地下，她觉得有东西在呼唤她，神秘古老的呼唤声，不是地球任何一种声音，她想要听从那个声音的呼唤，她突然意识到她好像有点明白了“温暖”的意思，就像是纯人类所说的“家”的感觉。渐渐了她似乎看到了白色的光在不断的涌出来 …

    “默若你看什么呢？”

    微希拍了拍默若的肩膀，也在她的位置往下看了看，只有黑色罢了，伴随着复杂的噪音，低沉而悠远，是微希从来没有在地球上听到过的声音。

    “下面有白色的光”

    “我怎么看不到？”

    微希情不自禁的搂住默若的腰，不敢往下看了，她的心本来就感到一种生命的跳动。

    “你们俩小心！不要盯着看”玄泽在远处着急的喊道。

    “知道了！”

    “走吧，样本采集够了”，微希拉着默若离开了洞口，默若还想看一看，微希推着她进入了飞机。

    遥远的地下果真闪烁一阵白色的光亮，即使像是星星一闪。

    “你们刚才在看什么呢？”

    “这得让我们的大小姐自己说”

    玄泽看向默若，默若还在盯着黑洞那边看，完全在意两人的谈话。

    “默若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？”

    “我想知道是谁将辐射陨石投放地球的”

    微希和玄泽都心颤了一下，虽然大家都多多少少猜测过，但真要有人说出来，又觉得不相信，更准确的说是不敢不愿意相信。这意味外星文明已经发现了地球，随后将要来到的就会是战争 …

    “说说想法”玄泽严肃的看着默若。

    “我们目前接受的资料说七大海洋都被辐射陨石命中了”

    “这不是巧合吗”

    “而且根据当时的天文雷达观测，并没有任何有规律的电磁波接近地球，反而是一阵寂静中七颗小型陨石落入了地球”，微希也情不自禁的辅助说。

    “会不会是高等文明呢？”，默若偏着头望着窗外的陨石黑洞，她又看见了白色的光。听到这句话，玄泽心中只有震惊，因为这件事情的发生已经被他的上级预料到了，此次任务的真正核心就是获取两女见到黑洞的看法。

    “默若，这不现实，有了这等科技的文明，想要毁灭我们，何必要这样麻烦呢？”玄泽直接否定，但又留有让人解释的余地。

    “我想继续听听微希的话”，默若无表情的脸实在让玄泽看不出什么信息，他只能看向微希。

    “那我们先回忆一下陨石落下来到如今到底发生了什么”

    “由于人类没有及时察觉到伴有辐射，最初只是当作一次壮观的陨石奇景，没想的是海洋中的各种生物迅速受到污染，之后伴随着的就是白色金属病毒爆发，也就是史称金属时代，最先是在沿海的城市出现了金属人患者，一旦感染，细胞中出现新金属元素，紧接着就是金属化，发病周期为 14 天。前七天没有特别，但血液里含有微量的新金属元素，之后身体开始慢慢金属化，但仍可以行动，直到外表完全金属化陷入沉睡，又经过 14 天后身体软金属化，骨骼金属硬化，重新复活。但最初的金属人失去了理智，残暴发狂，攻击人类同样会造成感染，于是下达了金属人灭杀令，凡是感染的人在 14 天内必须无害化处理，一个月后疫苗研发成功，但那时所剩的金属人已经不足一亿人了，要知道感染金属病的人至少有 30 亿人，大多数国家因此灭亡，但最为奇怪的是金属人没有任何的情感和感觉，却有之前的记忆，没有亲情，爱情，友情，等一切纯人类的情感意识，连表情都没有，也没有疼痛，愉悦，等一切生理感觉”

    “根据最新研究，海洋生物金属化后，进化速度比以往至少快了数十倍，而金属人类的研究结果从来没有公布过”

    玄泽看了一眼默若，就像这些话和她完全无关，她只是看着微希。

    “默若，你在听吗？”

    玄泽可不像微希这样习惯与金属人的生活，他以纯人类的习惯默认默若在发呆。

    “我在认真思考微希的话”，默若声音总是那样纯粹，玄泽没法从中看到任何情绪信息，这也是金属人相对纯人类的强大之处。

    “所以金属人在你们看来介于纯人类和机器人两者之间？”默若接着发问。微希觉得默若只是友善，而不是质问。

    “嗯”，微希没有退缩，她想要正面交流对金属人的看法，同一个真正的金属人，玄泽欲言又止想要提醒微希，可是他必须知道她们两个人到底要说什么。

    “那我继续说了”，微希表情严肃。

    “金属人和纯人类从此进入了和谐相处的五十年，这五十年里科技突飞猛进，特别是金属人人才辈出，就拿现在我们实验室说吧，十个成员七个是金属人，只有歌雨，子曰和我三个纯人类，但因为政治原因，金属人大多数人都只能从事制造业，埋没了他们的能力。之后的五十年关系进入了微妙紧张阶段，大的方面，金属人对于这种不平等越来越不满，纯人类因为既得利益越来越打压金属人的权力诉求，小的方面，金属人和纯人类生活常常因为情感发生误会，主要是纯人类因此渐渐厌恶金属人，甚至出现把金属人看成机器人的思想潮流，看成肉体玩具 …… ”

    玄泽听完微希的话，严肃的看着默若，默若只是无表情对微希点点头。

    “所以，好像故意把情感和感觉剔除了，将金属人和纯人类分开，却在一同生活，像是一个实验”

    默若的话把两人打入了沉默，她仿佛在又听到了黑洞里的呼唤声。

    “这么一说还真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了，似乎是一种特意设定的病毒一般”，微希打破了沉默。

    “玄泽，带她们回来”，微型耳机中威严的声音，两女都不知道这个消息。

    “先回基地吧，要起大雾了”

    飞机天空远去，默若看着黑洞。突然一束白光射了出来，飞向遥远的天空。

    –

    – 天命

    –

    “你们跟我来”

    三人刚到基地，平时难以见到的最高将军维尔，在机场迎接她们，维尔头发白了大半，但五官深邃，精神抖擞表情威严，她们连采集的样本来不及放，可见情势多么紧急，三人跟着将军往机密区域走去，一路透过数十层白色金属门，到达了最后一个圆形的大厅，周围又是八道白色金属绝密门。

    “两位姑娘先等一等，我有话先对玄泽说”

    两女坐在大厅中心的红色沙发里，整个大厅的墙壁都是白色金属，意味着就算是核弹也不能摧毁这里。微希对着默若微微笑了笑，她似乎忘了默若是不会笑的，微希只好握住了默若的手，她惊讶的发现默若的手是温暖的，这对于金属人是极为罕见的，因为微希并没有“命令默若升高体温”，金属人几乎不会主动升温，而是保持在最佳的零度，一方面这个温度她们的身体状态最好，另一方面她们没有情感思维，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升温。

    红色的沙发仿佛是整个世界的中心。

    玄泽跟着维尔进入靠左的一道门，整个房间长宽五十米左右，只有一张白色金属桌子和各种实验仪器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白发的老头，但明显的白金属皮肤宣告了他是金属人，金属人抬头看了一眼玄泽，又接着看手中的电子书。

    “维尔将军莫非给我找了个助手，还是个纯人类？”，老头模仿纯人类的语气已经极为相似，但终究没有感情。

    “微岛教授误会了，我们是要讨论一个关乎人类存亡的问题。”，最高将军语气带有尊敬，就像是微岛教授的后辈，事实也的确如此，微岛教授如今已经 187 岁了，他就是最初的一代金属人，而且是主动感染献身科学的纯人类，因祸得福。维尔将军这话一出，玄泽的心都停了，微岛也放下了书站了起来。

    “金属人科技远超人类了？”，微岛的语气就像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。

    “嗯，他们的思维仿佛和我们不是同一个维度的，之前还能稍稍追赶，他们已经能够制造出微型虫洞了，在火星周围进行了实验。最新消息，他们已经在筹备战争夺取地球领导权，也许是今天晚上，明天晚上，或者现在”

    金属人内部也有各种派系，最大的派系自然是初始金属人和后代金属人两大派系，初始金属人和纯人类关系密切，因为有许多之前的生活记忆，支持纯人类对金属人的政治控制和社会分工，但也不是所有初始金属人都爱纯人类，反而有许多人痛恨纯人类，领导后代金属人对抗纯人类。金属人没有情感，不代表没有欲望，对资源的争夺，对知识的渴望，对世界的探索 …. 纯人类也有加入金属人阵营的，只要牵扯政治，就会复杂到抛弃一切情感与道德，只有利益是真的。

    玄泽在一旁已经呆住了，完全没有任何想法，大脑就是一片空白。

    “可是我这个学医的老头子又能做什么呢？”

    “莫非你不会觉得能够让他们感染病毒吧？”

    “那倒不是”

    “我们再次感受到了木星强烈的磁场波动，而且和获得天命球的坐标位置完全相同”

    玄泽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天命球，即使他已经是这里的机密人员了，玄泽要是知道整个世界只有不超过十个人知道天命球的存在，就不会那么惊讶了。

    “看来一切都是神的旨意呀”，微岛深叹，维尔也闭眼深呼吸了一下，仿佛是深深的同意，连玄泽都被他们这种无力与无奈感染了。

    “玄泽，两个女孩儿看见了什么，说了什么”，维尔问。“报告将军！默若说在陨石坑中看见了白色的光，但微希说没看见，我也什么都没看见”，微岛和维尔脚跟都往后退了一点，似乎是一种绝望的宣判。维尔扶住桌子让玄泽继续说。“她们都说到了金属人病毒似乎是有文明刻意为之，像是一个实验”，玄泽敏锐的观察到了两人的动作，特别强调了“都”字。

    “将军，教授，有什么我能做的，一定做到！”，玄泽上前一步。两人对视一眼，似乎是交接最后的意见。

    “联邦那边已经授权了”

    “那说吧”

    “玄泽，你听仔细了”

    “是！”

    ……

    “让你们久等了，跟我来吧”

    两女看着玄泽，玄泽只能用勉强的笑掩饰心中的沉重。

    随着将军打开门禁进入正门，是一个圆形的房间，房间的墙壁同样都是白色金属，房间中心是一座白色高台，高台上有一朵绽放的宇宙色“莲花”。而且随着四人的进入开始闭合，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球形。

    “这就是天命球”

    众人看到了完美的球形！

    它的边缘就像是介于有和无之间，似乎是球，却像是一个薄膜的平面，众人不知道是视觉的欺骗还是真的到达了神的境界。更特别是那种宇宙星空的色彩，无法想象用什么做成，就像是一个微小的虫洞，看见了其中的宇宙。

    “微希，默若”，维尔轻轻叫了一声，两女才缓过神来看向将军。

    “这就是金属病一切的源头”

    “它？不是天外陨石吗？”默若说。

    “那只是一个表象，而且那也不是天外陨石，而是外星高等文明投下的新元素柱，巨大动量造成的撞击，随后新元素柱蔓延开来，也就是金属病”

    “但真正的源头得从天命球说起。 2149 年，我们在木星欧罗巴发现了一个无色透明的完美圆形的球，也就是这个天命球，完全就是高等文明放在那里的，而且更大胆的说就是明摆着给人类的，因为在之后的 800 年里我们探索了太阳系所有可能存在生命的星球，连最基本的单细胞生物都没有，天命球的启迪给我们的科技带来了腾飞的发展，也带来了最终的灾难。也就是一百年前， 2949 年，外星生物文明投下新元素柱，将地球污染。”

    维尔将军停顿，看向一眼天命球，众人也跟随目光，天命球似乎动了一下，表示同意。

    天命球像一只眼睛，在看着她们。

    微希情不自禁的握住了默若的手，默若回头看了微希一眼，默若将微希的手握的更紧了一点。

    “将军，那天命球是怎样启迪我们的”玄泽问。

    “就是通过电磁波和引力波结合传达坐标，具体是看那个地方有什么东西或者人，最重要的是去哪个地方的人有怎样的感受”

    “比如 2199 年给出了霍罗格出生的坐标，毫厘不差”

    “霍罗格！”

    众人心里都颤抖不已，霍罗格可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强的物理大脑，将引力融入了所有物质基本粒子理论中，完成了多少物理学家的夙愿。

    “比如 2379 年给出了冥王星坐标，当时世界著名物理学家齐聚，经过数月的探索，结论是我们人类的思维不能明白暗物质，提出了暗物质本质不理解理论。大概好像是说暗物质的生物一定不属于该宇宙系统 . 即使没有其他宇宙。”

    ………

    “说说最近的吧， 187 年前给出了微岛教授的出生坐标，足足过了三十年，新元素坠落，才知道是疫苗的制造者。”

    “将军，这也太神化了吧，不科学！”，微希不禁打断，她可是无神论的坚定者，玄泽和默若也连连点头。

    “就算没有神，也有相对人类来说神一般的文明！”

    “在你微岛教授之前，还出现过一个医生的坐标，但是因为车祸死了，然后就落到了你祖父身上，而且这还不是偶然，在最多的时候甚至换了数十个人。可见是基于一种庞大的运算，根据基因，家庭，社会，时代，历史，各种因素的结合，只是在地球上活着的人当中最有可能的一个人。这种力量已经算是神了。”

    “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，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，在决定你们前往南极洲采集样本后，就出现了三个坐标，正是你们两个小姑娘。还有一个坐标就是发现天命球的地方”，维尔饱含期待的看着两女。

    “人类需要你们前去，至于那里有什么，我们没有一点信息，被强烈的磁场风暴阻断了一切探测。”

    玄泽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恐惧，然后就是无比的坚定，他觉得自己的责任已经上升到了全人类的高度，男人最大的荣耀落在了自己身上。默若是没有表情，也没有肢体情感的，维尔将军只能看向微希。微希的手在颤栗，脸上的肌肉像画一样僵住了，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。默若捏了捏微希的手，微希这才回过神来，沉重的点头。

    “你们是有史以来唯一在执行任务前知道自己就是坐标的人。”

    “虽然科学联邦已经说明这里面似乎蕴含着一个悖论——知道自己现在如何，就没法知道自己未来如何，知道自己未来如何，也就没法知道自己现在如何。就像是动量和位置的关系，是测不准的，但是我们知道现在无论如何选都是错的，也都是对的，介于对和错之间，但要得到真相，就必须选一个”

    “这次人类选择了现在告诉你们的未来”

    将军将拳头大的天命球交给默若和微希，拍了拍玄泽的肩膀。

    “孩子们，出发吧”

    两女跟着玄泽神色庄严的走出大厅，一路走出数十层门，没有说一句话，只是偶尔的看了看对方，默若依旧没有表情，微希眼中是不安和焦虑。玄泽坐在驾驶舱上，按启动开关时，手终于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，透过玻璃看见将军微笑的看着他，玄泽点点头。颤抖的手终于稳住了，飞船加速飞起，微希看着窗外的原来越小的基地有些感伤，转身去看天空的云层，阳光在其中发出金色的光辉。

    “你跟着微希和默若一起前往木星的欧罗巴，离开时我会将坐标交给你，那里有最终的答案 ….. ” , 玄泽脑海中回响着将军说的话。

    –

    – 人类存在的意义是爱吗？

    –

    微希看着默若，默若从资料上收回目光和她对视了，微希礼貌的笑笑，但默若的回应让她心里发颤。默若的表情就像是《蒙娜丽莎的微笑》！似笑非笑。微希眨了眨眼睛，默若还是冰冷的平静，她深叹了一口气，觉得是自己累了。

    月球上的基地灯光闪烁，还在睡梦之中。微希闭着眼睛睡着了，微希睡地出奇的深沉。太空没有声音，只有默若透过舷窗看见了月球基地的爆炸，她没有叫醒微希，更没有告诉玄泽，飞快飞过，也看不见爆炸的微光了。玄泽并没有看见爆炸的微光。

    飞船无比的速度仅仅用了一天就到达了欧罗巴。

    微希拿着天命球跟着两人下了船，她们并不是第一次来到欧罗巴。三人首先被远处巨大的虫洞吸引，她们看见了光扭曲的红色漩涡，在这寂静的宇宙空间，这样宏伟的景观却没有一丝丝的声音，真是让人无法言表的震撼。都是寂静。她们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，心跳声。

    “微希，默若，放松，注意呼吸”

    突然三人的电磁波通讯器出现了嘈杂，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。微希紧紧抱住天命球。

    “咳咳，我终于调到了你们的语言电磁波频率，就按你们的语言交流吧”，一个人类老人的苍老平静声音。

    “你是谁？”玄泽问。

    “你在哪？”两女异口同声问。

    “我是谁，你们不可理解，我在哪，我也不能解释，但我接下来的问题你们可要好好回答，关乎你们母星的湮灭存亡”，老人声音却通过电磁波传了过来，甚至是一种就在眼前，无处不在的感觉。玄泽调整着呼吸，准备完成自己的最终任务，微希双眼平静的望着漆黑的宇宙。

    “或许不存在也是一种存在”，默若说。

    “不可理解就是不可理解”，老人说。

    “那老人家还请说问题”，玄泽说。

    “我们给你们两个选择，第一是消灭纯人类，第二是消灭金属人，都不选就将地球毁灭。不允许纯人类和金属人物竞天择。” , 老人一字一句的慢慢说完。

    两女熟悉的对视，似乎是在交流最后的意见，只有玄泽呆住了，脑海里不断回忆维尔将军和微岛教授的话

    “文明的生物，还是生物的文明？这根本就是一个悖论！”

    “金属人的确可以快速推动人类文明飞速发展，但未来某一时代也可能出现人的感情，纯人类也可能在某一时代科技突破。”

    “无论怎么选，幸存者的文明观都会彻底崩塌。我们一开始就不要接触这个选择呀！”

    …….

    在宇宙的寂静中，只有玄泽一个人声音，在不断的自言自语，声音越来越大。

    “不！不要选择！怎么选择都是错！”

    “选吧！快选吧！怎么选择都是对！”

    “不！不要选择！怎么选择都是错！”

    “选吧！快选吧！怎么选择都是对！”

    “啊 ~ ！”

    “毁灭吧，把地球毁灭吧！”

    …….

    玄泽疯了，他被自己的意识折磨疯了，他所接受的命令和自己的世界观彻底的冲突了 , 他抱着头在地上完全沉默了。

    但两女只是看着静静的看着他，不说一句话。

    “老爷爷，能先说说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们文明的吗？”，微希说。

    “你们再不选择，纯人类和金属人就要相杀殆尽了”，老爷爷的语气似乎是玩弄，又是严肃。

    “我们的答案是——默若笑了”，微希牵着默若的手，默若点点头。

    …..

    老爷爷长久没有回答。突然也笑了。

    “发现你们是因为阿雷西博射电望远镜发射向 M13 星云的电磁波被我们截获，我们对外探索失去了兴趣，更希望探索智慧生物的内心。”

    两女转身看着已经站起来盯着她们的玄泽。

    玄泽看着默若的纯人类般纯真甜美的微笑，毫不犹豫的开枪了。

    “砰！砰！砰！ ….. ”

    所有的弹壳都落到了冰地上 , 连同手枪。

    “思维维度的不同在根本上导致了文明的高低，可是高低却不是文明存在的意义”

    “失去了情感，这个世界对于人类文明便没有了意义。”

    “意义源于文明本身”

    “嗯”

    “再见，你们是目前唯一做出了这个选择的文明”

    一束耀眼的浩瀚彩色光线飞向地球，散落成无数的光点穿过地球的大气层。

    （全文完）